人物访谈

​讲述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他是“战士”舒印彪!

“舒印彪其实一直都像一名“战士”一样不停地在战斗!”

经历动荡年代,他坚持本心,成为恢复高考后第一批考上大学的人;在电网公司三十余年的韶华时光,他本应光荣退休;可他却选择了一条需要披荆斩棘的艰难之路;61岁他成为中国工程院院士,退休后他在中国电机工程学会依然为中国电力科技创新奋战到底……毕业于电力行业的“黄埔军校”

新中国成立之初,中国的能源电力行业发展十分落后,国家深陷缺电困局,而大洋彼岸的美国也刚刚经历纽约大停电。巨大的缺口需要大批优秀人才参与建设。1958年,华北电力大学的前身——北京电力学院诞生。一开始,这所便承载了所有国人关于“电”的殷切期望。

北京电力学院是华北电力大学的前身

巧合的是这一年正好也是舒印彪降生在河北涿州的同一年。或许两者的缘分从彼此出生时已经冥冥之中产生了某种关联,而当舒印彪在经历了多年动荡,很多学生上山下乡忘了求学才是学生的本份的时候,他依然能坚守本心,抽时间学习。而国家恢复高考的第一年开始,他便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华北电力大学,自此揭开他与能源电力行业数十年羁绊的序幕。

华北电力大学堪称电力行业的“黄埔军校”,原国家能源局副局长史玉波、原华能集团总经理李小鹏、国网总经理辛保安、南方电网总经理曹志安等电力巨擘毕业于该校。

舒印彪即便在人才济济的华北电力大学也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一毕业他便被分配到原水利电力部。

2000年,国家电力公司主导的电力体制改革如期向前推进,“二滩事件”发生,让人们把矛头直接指向国家电力公司。

国家电力公司拆解图这一年,由国家开发投资公司、四川省投资公司、四川省电力公司合资成立的“二滩公司”亏损持续加重。该公司所发的部分水电被“弃”。四川省电力公司安排二滩机组年利用小时数仅有1600小时,不仅远低于全国发电设备4100小时的平均数,甚至比省电力公司统调机组的2900小时还少了将近一半儿。

人们对国家电力公司的指责声不绝于耳,这家“巨无霸”公司被指一家独大、涉嫌垄断。

1995年2月23日,二滩水电站双曲拱坝第一仓混凝土开始浇筑。资料图

“二滩事件”不断发酵引起高层关注,国家电力公司由此从改革主导者,变成了被拆分对象。

两年后,通过一纸《国务院关于印发电力体制改革方案的通知》(俗称“电改5号文”),国家电力公司被拆分为11家公司。中国“五大四小、两张网”的电力格局初步成型。

国家电网公司成立后,舒印彪随之成为该公司工程建设部主任兼电网建设分公司总经理。

2005年舒印彪出任国家电网副总经理,在2013年国家电网设立董事会后他又出任国家电网公司总经理,成为国家电网首任董事长刘振亚的黄金搭档,并在刘振亚2016年5月退休后升任国家电网董事长。主导特高压建设

很多人认为中国特高压建设之所以取得如此大的成就,是国家电网原董事长刘振亚的功劳,但其实舒印彪在支持我国特高压建设领域同样功不可没。

中国为什么要建特高压,用舒印彪的话讲只有八个字“国家需要 国情使然”。

舒印彪进一步分析道:“到2060年实现碳中和的时候,我国的新能源装机将从现在的5亿千瓦增加到50亿千瓦,新能源发电的比重将由现在的10%左右将提升到60%左右。在输电环节,特高压输电还要继续发挥它的网络优势和网络功能,支撑大规模新能源的并网和消纳。为了实现多能互补、区域的互济,需要一个强大的网络平台,特高压的价值也基于此。

与刘振亚的霸气外露不同,舒印彪更偏学者风范,但他们对于发展特高压的观点出奇的一致。这也是刘振亚选他做国家电网接班人的主要原因。

2018年,时任国家电网公司董事长、党组书记舒印彪深入河北省保定市定兴县北京西1000千伏变电站调研,指导检查蒙西~天津南1000千伏特高压交流输变电工程建设工作。

舒印彪在视察调研时指出,特高压技术是改变行业面貌的重大创新,在建设者们的努力下,特高压电网在战略规划、技术创新、工程建设、装备研发、队伍培养等方面实现创新发展。

时任国家电网董事长舒印彪参与河南-青海特高压启动仪式

当前,发展特高压已上升为国家战略,我国已掌握特高压核心关键技术,并建成一批世界级的创新工程。进一步加快特高压发展,将在服务国家全局工作,推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一带一路”建设、京津冀协同发展、长江经济带建设、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等重大战略中发挥关键作用,对解决电力保障问题和优化能源资源配置,解决电网安全和清洁发展问题,推动构建全球能源互联网具有重大意义,必须坚定不移地把特高压发展好。

国际能源网(微信公众号:inencom)了解到,舒印彪在国家电网担任“一把手”只有不到两年的时间,而我国特高压线路总长度从16937公里增长到27114公里。

除此之外,舒印彪提出了“再电气化”的发展思路。舒印彪指出:引领再电气化进程,推动能源生产和消费革命,必须把电网发展摆在突出重要位置。推进能源生产和消费革命,必须紧紧抓住电网这个“牛鼻子”,加快电网升级。舒印彪任职期间,国家电网对农村电网进行了升级改造,补好了农村电网的短板。打造让世人惊艳的华能集团

当人们本以为舒印彪在国家电网能安然退休的时候,他却被调任华能集团担任董事长。这种以“60岁高龄”调岗的情况在业内及其罕见。

更多人认为舒印彪只不过是换个地方“养老”罢了。华能这种火电企业很难靠他一己之力能被重新“改头换面”。

华能集团在央企集团中火电业务占据优势,它仿佛一位华贵优雅的夫人,穿着闪亮的水晶高跟鞋,已经跟不上新时代低碳发展的速度。

数据来源:五大集团社会责任报告

截至2018年底,华能的清洁能源装机仅为5841万千瓦,占比仅为32.45%,其中又以水电为主,风电、光伏占比更低。在五大发电集团中,华能集团的清洁能源装机占比位列倒数第二,较排名第一的国家电投集团将近一半儿的新能源装机占比,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舒印彪所在的华能集团仿佛冒着浓烟的一艘大船,如果不想办法尽快转型,迟早被时代的大风浪掀翻。舒印彪坦言:“所有人都知道我快到退休年龄了,还有最后三年时间。是顺利混过这三年,还是把这三年当成五年、十年来干?我选择后者。”

舒印彪在会上强调,“凡是符合国家战略发展方向,又符合行业和企业实际的,就应该加快干。如果实现高质量发展的制度有问题,就冲破这制度。”

数据来源:五大集团社会责任报告

舒印彪的豪言壮志很快得到印证。华能先后与甘肃、江苏、内蒙古、西藏签署战略合作协议,并全力打造甘肃陇东清洁能源基地、江苏海上风电基地、内蒙古清洁能源基地和澜沧江上游水风光互补基地“四大战略支点”。

舒印彪终于展露出他的果敢和决绝,他推进的第一个地方政府协议是华能与甘肃省于2019年3月2日签署的《推进陇东能源基地建设合作协议》。

该基地是中国首个千万千瓦级“风光火储输”多能互补绿色智慧综合能源基地,规划装机规模超1000万千瓦,其中清洁能源装机占比超80%。

华能集团与江苏省政府签署战略合作协议

2019年5月,华能集团与江苏省政府签署战略合作协议,投入1600亿元建设打造华能江苏千万千瓦级海上风电基地。这一步让舒印彪带领的华能技惊四座。

除江苏之外,华能在辽宁丹东 200万千瓦和大连庄河30万千瓦等海上风电同样成为华能在新能源领域取得突破的重点项目。尤其是作为其东线战略最北端的大连庄海上风电项目,装机容量30万千瓦,安装60台5兆瓦风力发电机组。

该项目2020年3月开工;Ⅳ1风场是目前我国北方单体容量最大、纬度最高的海上风电项目,装机容量达350兆瓦,于2021年3月开工,并实现了“同年开工建设,同年全容量建成完工”的建设目标。

2019年,华能实现低碳清洁能源装机超过6100万千瓦,水电发电量突破1000亿千瓦时,实现新能源全年新增装机502万千瓦。

华能当年核准(备案)、开工建设的规模分别是2018年的2.8倍、5.4倍,全年新增装机是上年的4倍。

除了大力发展新能源,核电也称为华能转型的重头戏。因为核电不仅自身盈利稳定,也是发电高端科技的代表。舒印彪上任之后第一个大动作,就是在2018年12月底召开“华能集团高温气冷堆及核电发展院士专家咨询会”,当时有将近20位两院院士参加。

华能石岛核电已商运

借助其在高温堆项目上积累的技术和人才,华能实现了其在大型商业压水堆核电牌照的突破。2020年9月,华能控股开发的昌江二期项目获得国务院核准,在2021年3月开工,华能成为第四家核电业主。2023年12月6日,华能石岛湾高温气冷堆核电站完成168小时连续运行考验,正式投入商业运行。此举也让中国第四代核电技术引领世界。

2021年3月31日,国家核安全局为海南昌江核电项目二期项目3、4号机组颁发《核设施建造许可证》,标志着华能集团控股建设的首个压水堆核电项目机组具备了正式建造的条件,这也意味着华能集团正式获得了核电运营资质,成为中国第四家具备核电运营资质的发电企业。

海南昌江核电开工仪式

同一天,海南昌江核电二期工程正式开工。该项目是我国“十四五”开工建设的第一个核电项目。舒印彪在开工仪式上说,碳达峰、碳中和为我国能源电力高质量发展提供了新的方向和遵循。从我国国情出发,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积极有序发展核电,对于服务新发展格局、保障我国能源安全、助力实现“3060”目标、构建新型电力系统,都具有十分重大的意义。他强调,中国华能始终坚持安全高效发展核电的战略不动摇。

在转型的过程中,华能始终没有放弃煤电,强化煤电技术创新能力和盈利能力成为重点工作。舒印彪认为,煤电通过灵活改造,有利于新能源的利用,对于电网安全而言,能够提供巨大的转动惯量,对电力系统安全非常有好处。

华能2018-2022年营业收入(数据来源:《2022年华能环境、社会和管治报告》)

在舒印彪大刀阔斧地改革下,华能如同重返“十八岁”的少女一样充满活力。业绩也实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2018年至2021年,华能集团资产总额由1.07万亿元增长至1.34万亿元,营收从2786亿元增长至3855亿元,2022年《财富》世界500强排名中,华能集团位列第215位,较去年跃升33位,比舒印彪2018年上任时的289位上升了74位。

华能2018-2022年资产总额(数据来源:《2022年华能环境、社会和管治报告》)

在国资委考核中,华能集团先后荣获国资委年度和任期经营业绩考核“双A”、 2021 年度央企改革三年行动考核A级、首次进入央企专利质量排名A档等荣誉。

尤其是在2021年度及2019~2021年任期中央企业负责人经营业绩考核A级企业名单,华能拿下“双A”,位列39位,系同类发电企业第1名。推动中国标准国际化

2022年9月27日,舒印彪退休。他在华能度过了1410天,让人们看到了什么叫“鬼斧神工”,让人们看到了一位优秀的企业家如何让一个老气横秋的电力央企重获新生。离开华能后,舒印彪还一直在为中国标准走向世界出力。

舒印彪多次表示,参与国际标准制定,关系到企业在全球竞争中能否掌握主导权,是世界一流企业的重要标志。他的观点正应了企业界那句老话:“一流企业做标准,二流企业做品牌,三流企业做产品”。

舒印彪在今年国际标准化大会演讲

自2008年担任IEC市场战略局成员以来,舒印彪先后任IEC市场战略局召集人、IEC副主席等职,力推国内电工产业国际标准化工作,尤其在特高压、智能电网、电动汽车充换电等方面的标准国际化工作取得了系列成果。

通过巴西美丽山项目,让中国特高压输电技术、电工装备、工程总承包和运行管理实现一体化“走出去”,使中国特高压技术在IEC建立了完整的标准体系,改变了电力行业的国际话语权。近期,他还推动IEC批准成立了由中国提出的电力机器人技术委员会。

曾在英国作高级访问学者的舒印彪,可以和国际同行无障碍地使用英文沟通交流。这让他在上任IEC主席后,无论是推动各国标准互联互通,还是IEC内部治理优化,都具有明显优势。

他主导启动IEC未来十年战略规划工作,紧扣联合国2030可持续发展目标,将碳中和、能源转型、零碳电力系统等主题列入了战略规划内容。

作为中国工程院院士,舒印彪在电力学术方面也有相当高的造诣,2023年11月7日,第六届世界科技社团发展与治理论坛在福建省厦门市举办,论坛印发《全球科技社团发展蓝皮书》,对全球科技社团的发展历程、学科布局、最佳实践等进行系统梳理。中国电机工程学会理事长、中国工程院院士舒印彪应邀在蓝皮书上撰写署名文章。

文章中舒印彪强调:“科学技术是推动经济发展和社会转型变革的强大动力,能源科技创新是人类可持续发展的动力之源。纵观历次工业革命,能源科技创新都发挥了关键引领作用。新一轮能源科技创新以新能源开发利用为主要特征,建立在化石能源基础上的技术体系与产业体系正在发生深刻变化,数字技术与能源技术深度融合,新一轮能源科技创新展现出跨越性、变革性、颠覆性的巨大能量,能源技术与产业的深刻变革成为引领第四次工业革命的重要驱动力。能源电力技术多维多点突破,新能源、新技术、新产业变革方兴未艾,创新主体从个体性向团体性发展,能源电力科技创新正在向多学科交叉融合、多产业相互协同、多技术集成方向转变。”

离开央企,舒印彪依然没有谢幕,他作为中国工程院院士和IEC主席依然在为我国电力行业实现低碳转型献计献策,舒印彪在2023国际标准化(麒麟)大会上强调:实现“双碳”目标,能源是主战场,电力是主力军,新型电力系统则是其中的关键载体!构建新型电力系统,需要加强多能互补的清洁能源供应体系、现代电网体系、智慧用能体系和全国统一电力市场体系建设,积极推进新型电力系统技术体系、产业体系和标准体系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