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交门”背后商业逻辑

截至目前，特斯拉和拼多多围绕Model 3“拒交门”已经隔空“舌战”了五个回合。

法律人士普遍认为，拼多多和涉事消费者并不存在“转卖”行为，特斯拉拒绝交付所依据的相关合同条款为“霸王条款”。

在多数消费者看来，拼多多上宜买车旗舰店推出的“特斯拉中国Model 3”万人团购活动，并没有给特斯拉带来利润损失，为什么还要拒绝交付呢？其拒绝交付的理由是否合法，商业逻辑又是什么？特斯拉打的什么算盘？

“舌战”五回合

7月20日，拼多多平台宜买车汽车旗舰店推出了“特斯拉中国Model 3”万人团购活动，万人团价251800元。而特斯拉官网上该款车的起售价为291800元。也就是说，消费者如果拼成功，一辆特斯拉可以省4万块钱。

但特斯拉知道这事儿后，不乐意了。

7月21日声明称，未与宜买车或拼多多合作，也没有委托对方销售车辆，更没有就这次活动向对方卖过车。“如消费者因上述团购活动产生任何争议或权益受损，我司不承担任何责任。”

说到做到。8月14日，特斯拉拒绝了一位在拼多多拼团成功武汉车主。特斯拉称，这批消费者涉嫌违反了特斯拉“禁止转卖”条款。特斯拉会依据合同违约条款单方面取消此订单。

当日，拼多多回应称，该车辆系消费者本人与特斯拉签了订购协议，消费者本人自用且无任何转卖意图。对于特斯拉拒绝履行与消费者订立的合同，作为“补贴”方，将支持消费者依法维权，并将积极落实车辆交付工作。

几个回合下来，特斯拉“拒交门”成为舆论关注热点。包括中国消费者协会专家委员会专家、北京市法学会电子商务法治研究会会长邱宝昌在内的多位法律人士普遍认为，特斯拉单方面拒绝交付是违约行为，其合同条款是典型的霸王条款。

但特斯拉并没有因此示弱。17日，特斯拉回应称，若该车主通过官方渠道下单，特斯拉将提供一定弥补措施；如果车主决定起诉拼多多，将提供法律援助。

特斯拉涉“霸王条款”

综合多方信源显示，车辆是由消费者在特斯拉官网下单，购车合同是由消费者与特斯拉签订，拼多多和经销商宜买车仅在支付环节为消费者提供补贴。

接近车主的知情人士向中新社国是直通车表示，车主之前是一名快递员，买车的钱是靠“靠送快递一单单攒出来的”，没想到在和特斯拉沟通过程中，因为如实告知对方是“拼多多”代为支付尾款，就卷入了一场“拒交门”风波。

△涉事消费者供图

但值得注意是，此前一位和他同样在拼多多团购到Model 3的上海车主，目前已经顺利提车。

本次交易中，拼多多与车主是否形成转卖关系成为关键。邱宝昌分析，消费者自己在特斯拉官网下单购买，拼多多和消费者之间的关系不是与特斯拉的买卖关系，双方是委托支付价款行为，拼多多受消费者委托代为支付汽车价款。这不能认定为转卖行为。

拼多多在整起事件中仅在支付环节，为消费者提供补贴。这种补贴从法律意义上更多带有“赠与”的含义。

通俗说，这与贷款买车没有太大区别。

在贷款买车的销售模式中，消费者先支付汽车厂商支付一笔定金，然后申请汽车信贷，尾款部分由银行支付。消费者与银行之间形成了借款交易，未来消费者还钱给银行。

这种帮忙付钱的，可以是银行，也可以是汽车金融公司、租赁金融公司，还可以是亲戚朋友“赠予”钱款。这其实与本案中的拼多多补贴有相似之处。

对“拒交门”，特斯拉解释称，《Model 3 汽车订购协议》有明确规定，“Tesla直接面向最终客户销售汽车。对于任何我司认为其目的是为了转卖的订单或者有其他非善意目的的订单，我司有权单方解除本协议”。

“这一条款在法律上是无效的。”在上海市律师协会民事业务研究委员会副主任田思远律师看来，《合同法》第40条规定，提供格式条款一方免除其责任、加重对方责任、排除对方主要权利的，该条款无效。

另外，《电子商务法》第四十九条也明确规定，电子商务经营者不得以格式条款等方式约定消费者支付价款后合同不成立；格式条款等含有该内容的，其内容无效。

田思远认为，一方面，消费者买完车自然获得所有权，想自用还是转卖都是他的权利;另一方面，《Model 3 汽车订购协议》属于特斯拉方为重复使用而事先拟定的，并未与消费者进行协商的“格式条款”。

两个条件加起来，所谓的“禁止转卖条款”将因法律规定而无效，特斯拉也自然不能以此为由拒绝交车。

不过，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副教授熊丙万向国是直通车表示，作为知名车企，特斯拉会为自己的企业品牌以及销售、售后服务等一系列问题考虑。一个企业通过什么途径销售，应该属于企业自主决策的范围，只要企业采取的销售策略不违反《反垄断法》，不涉及《竞争法》的问题，原则上应该尊重企业的自主决策。

拼多多动了特斯拉的奶酪

在多数消费者看来，这场交易本是一次“三赢”的交易：消费者得到实惠、特斯拉增加汽车销量、拼多多宣传了品牌。但特斯拉为何强烈反对这场交易？其背后又有着什么样的商业逻辑？

中国政法大学经济法学副教授吴景明向中新社国是直通车记者表示，特斯拉可能对拼多多的信誉等方面是持有怀疑态度的。主要还是特斯拉不愁卖，不是滞销商品，完全可以不用拼多多平台去销售。“拼多多给消费者补贴是商业广告行为，这是特斯拉不能接受的。”

特斯拉在中国市场一直采用直销模式，拼多多推出的团购活动，有取巧之嫌，在某种程度上易引发消费者对特斯拉价格体系的误解。

财经评论员江瀚分析认为，汽车作为一种大额耐用消费品，实际上是根据供给需求情况、市场竞争情况、市场影响力因素、消费者接受程度等多方面进行定价的。

汽车产品的价格往往都是会需要经过精心的计算来得出。这个时候，如果有一个平台或经销商跳出来说自己愿意用更低的价格来销售，作为特斯拉来说第一个反应就是要维护自己的尊严和价格体系，就会这样的经销体系进行反制。但是特斯拉直接取消了消费者订单，这就太蛮横了。

说直白点，特斯拉就是看不惯拼多多采用的补贴模式，让其对市场的价格话语权受到了影响。

特斯拉“拒交门”中，消费者该如何维权？邱宝昌表示，消费者可以和特斯拉协商解决，也可向消费者保护组织、市场监督管理部门投诉，还可向法院提起诉讼。

截至发稿，特斯拉对中新社国是直通车记者的采访拒绝置评。（中国新闻周刊）